1948年,在普林斯頓大學的世界大學排名中,中央大學已超過日本東京帝國大學(現在的東京大學),居亞洲第一。1952年的暑假之后,南京大學被一分為八,分配方案令師生們瞠目結舌。用茅家琦的話說,“院系調整也作為運動來搞,”讓南大“傷了元氣”。塵埃落定之后,原有37個系的南京大學,僅余13個系。這所曾經居亞洲之首的大學被徹底打碎了。
東吳大學法學院,1915年建校以來,它培育了大批優秀律師、教授、立法委員和政府高官,更培育了從上世紀30年代到90年代末的全部6位中國國際法官。1946年東京審判中的中國法官,幾乎全是東吳師生。但到了1952年這個時候,東吳法學院乃至中國所有高校法學院系的命運,都在一場摧毀整個舊司法體系的行動中變得晦暗不清。 1952年10月,東吳大學法學院終于得到了自己的結局:撤銷。與此同時,中國所有高校的法學院系,幾乎都在這輪合并、撤銷狂潮后消失。到1953年,中國只剩下6所高校還有法律系。全體在職教員,除了小部分黨員外,大多被迫改業、或被發配遠地。中國法律精英們“或者成為英語教師,或者成為勞改犯”。
在中國21所教會大學中,燕京大學顯然是一面旗幟。然而,當新中國決定割斷與西方世界的聯系,清除西方文化的影響時,燕京大學也無可避免地處在了風暴眼的中心。那些曾經的教會大學,那一代學人和他們追求的博雅教育傳統,早已隨風而逝。燕京大學的崛起離不開老校長司徒雷登。司徒雷登自走馬上任起,十余次到美國各地募捐。至1937年抗戰爆發時,他已經為燕京積累了250萬美金的捐款。美麗的燕園,也是他從山西督軍陳樹藩手中買到的。司徒雷登超乎尋常的社交能力,讓他僅用6萬大洋就從這位督軍手中買到了燕園,而且其中三分之一的款項還用來設立了獎學金。 司徒雷登募捐的本事,并不足以成就燕京大學。真正使它超拔為國內一流綜合性大學的,還是司徒雷登的辦學理念。建校之初,他就致力于使燕京大學擺脫狹隘的宗教范疇。只要有真才實學,司徒雷登都請來做教授。不問政治傾向,不問宗教信仰,不問學術流派。 這種自由的學術氛圍,吸引了大批知名學者。教育家陸志韋,社會學家雷潔瓊,人類學家吳文藻,考古學家容庚,神學家趙紫宸,法學家張友漁,哲學家張東蓀、馮友蘭,史學家顧頡剛、錢穆,政治學家蕭公權,文學家周作人、朱自清、鄭振鐸、陸侃如、冰心……這些中國文化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,都曾聚于燕京麾下。 雖然,燕京大學只存在了33年,在校學生從未超過千人,但燕京的畢業生,卻成為中國知識界一個獨特的群體。在新中國成立之初,活躍在外交界和新聞界的人物,許多都是燕京的校友。據說鄧小平第一次訪美,外交團14人中,7人都是燕京大學的畢業生。 在中國21所教會大學中,燕京大學顯然是一面旗幟。然而,當新中國決定割斷與西方世界的聯系,清除西方文化的影響時,燕京大學也無可避免地處在了風暴眼的中心。隨著一場以清除“親美、崇美、恐美”為主題的思想改造運動的開展,被逐一“洗澡”的燕京教師們知道,燕京大學絕無繼續存在的可能。 1952年秋新學期開始時,燕京大學文、理、法各系并入北京大學,工科并入清華大學,新聞系及一些社會學科最終并入中國人民大學。燕京大學校名撤銷,改組后的北京大學遷入燕園。 與此同時,輔仁大學外文系一部分及經濟系理論部分并入到新北京大學;經濟系財經部并入新設的中央財經學院;其他各系科并入到新北京師范大學;校園成為北師大化學系。圣約翰大學財經系科并入新設的上海財經經濟學院,文學院并入復旦大學,土木及建筑系并入同濟大學。醫學院和震旦大學醫學院、同德醫學院合并成了上海第二醫學院。齊魯大學各系則被南京大學、山東大學、山東師范學院、山東醫學院等學校并人…… 在這場院系調整中,散布于全國各地的21所教會大學,全都落幕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