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機座的圖紙一到,沒幾天,承包商就來談價簽合同。老板讓我核算一下該報多少錢。當時工藝圖還沒做完,但工藝目錄已做好了,按目錄算了一下,先交給生產主管過目,生產主管看了一會,煞有介事地說,你的材料重量應該按毛料來算,這樣算不是此虧了嗎?重算。前面說過了,生產主管不懂機加,更不懂工藝,但他是主管,他有一語定乾坤的權利。我計算產品制造費用的經驗是,按制造時材料的去除量多少加一個百分比的系數,這是干結構組焊件的老習慣;對于要上機床切削加工的零件,是按所用設備和所需工時來計算的,工時價格各地區都有標準,估工時就全靠經驗了。這對一個行外人一下子能說得清嗎?其實生產主管這樣做有意無意間是在玩老板。碰到我這個愛玩的打工仔,也就樂得陪他玩一玩了。
那邊正在和老板談價的承包商,見老板已安排人核價,肯定心急了。老板不懂機械加工,只是要給生意清淡的公司找點活路干,至于那產品的制造費用多少,心中一點底都沒有。但老板不懂,不代表他手下的員工不懂,萬一碰到一個精通此行的員工,有根有據的報出個合理的價格來,那承包商的利益可就要受損了。承包商立即使出渾身解數,加上老板又是急性子。
200來公斤的產品,只給了2仟9。勉強達到1:3,和加工結構件的價錢差不多。老板在合同上簽完字,不到5分鐘,我的核價單也做好了,總計3仟7。下來我對承包商說,有錢大家賺,你們也給價太低了,承包商只是笑笑而已。后來承包商可能心里有點過不去,請全體員工吃了一頓。
合同簽完,圖紙到手立即下發,備料、下料。機加能干什么就干什么。等我把工藝做出來還沒下發,能下料的零件料都已下完,車鉗銑刨也都開干,看來做工藝純屬多余。但就這個產品而言,我已預料到,非出問題不可。別看我的工藝能把一個干廢了的泵體起死回生。而對這種有一定制造難度的產品,一旦質量出了問題,再好的工藝師也無能為力。還好甲方的設計付總工程師來考察了,考察的第一項內容就是工藝。看完我編的工藝,就要公司召開工藝論證會,參加人員除公司各級領導外,擴大到生產班組和主要工序的員工。那陣勢是這個公司成立20多年來從沒見過的。總師已看過我的工藝,對公司的設備情況就有了一些了解。開始逐道工序的詢問,給人以對機加工很內行的態勢,一般工人,又是些很難得到正規技術培訓的游蕩打工仔,那是一個年過花甲的高級工程師的對手。沒幾個回合,技師級的車工先敗下陣來,車筒體需650車床,公司只有一臺630,車工設計的一套工裝無法保證質量要求,當時就被淘汰出局,此工序只好外協。不一會,人們就只能聽總工一個接一個的提技術要求,沒人能搭上話了。
工藝論證會,自然是甲方先介紹產品的性能特點,技術要求,關鍵部件。然后才是乙方用什么工藝手段來保證達到這些要求。這種專業性很強的論證會,真正的高手往往都不急著發表看法。總工東拉西扯的地說了一陣,見沒人再能和他搭話,就不像剛開始那么謹慎了,把話題由產品性能,技術要求轉到制造工藝上來了。一開始說到機加工藝,有句話說,行家一出手,就知有沒有。幾句話一說我就發現,總工的工藝設計水平的確很一般。前面說過,我是抱著玩的的心態在這干活的。發現可以和這位總工玩一玩時,就來了興趣,因為工藝是我設計的,人家提出那么多看法,我要是不說出來個子午寅卯來,也說不過去。見我要發言,總工先是愣了一下,聽完對他所提的技術要求的總結,表示沒有異議。當我對照他的見解逐條的提出我的看法時,他沉默了,只是不住地點頭。但我既然開了口,總工要想回避那已是不可能的事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