猛龍誕生記 殲10的誕生,要從1981年開始··· 在1981年年底,時任國防科工委副主任的鄒家華向鄧小平建議,開始搞新一代殲擊機,預計初期投資在5億元,在之后形成的正式報告上,鄧小平批示“新殲項目較為重要,前期投資5億左右,目前花錢也不多,擬同意”,就此,新一代殲擊機項目正式提上議事日程。 當時的中國空軍,不是慘,也不是非常慘,而是非常非常慘,由于長期以來國內(nèi)航空工業(yè)積貧積弱,外加當時的空軍也是個百年不遇的極品,所以航空武器裝備水平一直是個巨大的杯具。雖然早在1964年就由沈飛組裝成功了第一架米格21/殲7,但是初期暴露的大量問題和歷次政治運動的沖擊,使得殲7在長時間內(nèi)根本沒有發(fā)揮作用,時任空軍司令員吳法憲(這個更是極品中的極品)居然喊出“殲7是活棺材”“寧愿殲6不要殲7”“殲6萬歲”等等口號 ···直到1977年鄧小平重新上臺,主持國防工作會議,才提出“要更新空軍裝備,要停掉殲6,大力裝備改進殲7替代殲6”,而之后四項改進的殲7Ⅱ到1979年才定型,而殲8白天型也是1980年才剛剛定型,直到在80年代初,空軍裝備的殲7和殲7I總共不過幾十架,數(shù)千架戰(zhàn)機的主體依然是戰(zhàn)后第一代水平的殲6,還有大量亞音速的殲5,甚至到80年代中期,具備“全天候作戰(zhàn)能力”的殲6甲,依然是“先進戰(zhàn)機”,用來換裝尖子部隊 ···與此同時,美國空軍已經(jīng)裝備第三代的F15和F16上千架,美國海軍的F14也裝備10余年了,蘇聯(lián)的米格29也已經(jīng)批量服役,蘇27也即將開始進入空軍和防空軍服役,面對此情此景,真不知道還在幻想當年中國國土防空無比堅固的同學,是哪里來的如此自信? 80年代初,屬于中美關系的蜜月期,當時中美軍事合作非常熱絡,黑鷹直升機、LM2500燃氣輪機、反炮兵雷達等等大家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武器,都是當時引進的。甚至美國有把中國吸納為第16個北約成員國的建議,而中國也借機考察了幻影2000,F(xiàn)16和豹2坦克,都認真的進行了談判,而美國也建議向中國銷售F16,甚至F15! 但是,鄧公當年并沒有選擇F16,不僅僅因為美國供應的是縮水版的F16/79(換了J79渦噴發(fā)動機,飛行性能大降),跟重要的是,鄧公從政治角度考慮,拒絕了這宗交易,其中的政治考量在這里我就不多加討論了。總之,鄧公依然下決心,研制自己的新一代殲擊機,鄧公確實堪稱一代偉人。真不知道那些大罵鄧公是買辦誤國的極左們,腦子里到底裝了些什么。 在新殲研制計劃敲定之后,空軍和國防科委隨后對新殲擊機的技術指標提出了要求,總體要求是:2年左右服役,空戰(zhàn)性能要比殲8好,要優(yōu)于米格23,爭取達到F16的水平,也就是說,當時新殲的設計目標,就是要求以蘇聯(lián)米格23為假想敵,力爭達到當時正風靡一時的F16的水平。 在1982年年初,由軍隊,國防科委和航空部主持,開始第一輪方案論證會。 其實對新殲項目,各個廠所都有預研,但當時主要的方案是沈飛的殲13方案和洪都的強6衍生方案。沈飛殲13方案留到后面說,先說一下強6方案: 強6是一款后變掠翼的強擊機,技術來源是1979年通過秘密渠道從埃及換來的一家米格23MF,中國空軍對米格23的后變掠翼技術非常感興趣,于是將技術分解交與洪都仿制,但是由于各種原因強6最終下馬,但之后陸孝彭和洪都設計團隊以強6為基礎繼續(xù)改進,把它改成了殲擊機方案,也參與了方案論證,但是由于洪都本身實力有限,外加強6方案固有的結構復雜,重量大,可靠性差的弱點,一開始,洪都方案就不被人報以希望。 總共只有兩個方案,而洪都的方案又不被人看好,這樣一來,沈飛殲13,在當時事實上也就已經(jīng)被內(nèi)定為勝出方案了。 殲13方案,是由沈飛“2號任務”衍生而來的方案,殲13方案最早其實從1971年殲8首飛之后就開始了研制,當時空軍對剛剛首飛的殲8性能不滿意,尤其對其空戰(zhàn)格斗性能非常吐槽。根據(jù)越南戰(zhàn)爭中的教訓,空軍認為需要研制一種輕小靈活,中低空格斗性能優(yōu)秀的戰(zhàn)機,用來取代殲6,是一款類似于早期型F16的格斗戰(zhàn)斗機。這個項目當時被稱為“2號任務”,由沈飛和601研制。 沈飛/601在設計過程中大量參考了F16的氣動布局,也就是常規(guī)邊條翼布局,最初發(fā)動機計劃采用正在研制的渦扇6(和在研的殲9使用同一款),但是1979年渦噴15項目立項之后,又計劃改用渦噴15,但隨著進入80年代后國民經(jīng)濟調(diào)整,項目沒有進行下去,于1981年3月下馬,在1982年年初的第一次論證會上,沈飛方案就是在殲13的基礎上完善、豐富的。客觀來說,殲13方案的研制基礎是扎實的,是一個現(xiàn)實的,的確可以被造出來的一個方案。 說到這里,還沒有我們的主角成飛什么事,因為當時確實沒他什么事,當時的成飛和611,剛剛經(jīng)歷了殲9項目的慘敗,正在一門心思抓著殲7Ⅲ這根救命稻草。611所,這個1969年才由“601成都分所”獨立而來的年輕設計所,和132成都飛機制造廠一起偏于西南一隅,資歷淺人脈弱,一向姥姥不疼,舅舅不愛。這次新殲論證會,航空部壓根也沒通知611拿出方案參加,只是臨時通知611,來4個人到北京參加評審會,幫忙參與評審各家方案。當時宋文驄(后來的殲10總設計師)還在011基地(后來的貴飛)做殲7Ⅲ的技術交底工作,得到通知后就回到成都,帶上三個人出差北京,但是宋文驄留了一個心眼,就是讓同事把611的新殲鴨翼方案的資料也帶上了。PS:個人認為,宋文驄其實可能已經(jīng)預感到,此行北京可能不僅僅是旁聽評審會這么簡單。 說到這里,相信大家也猜到了,宋文驄帶上的這個鴨翼方案,就是后來的殲10。其實,殲10,可以看做是殲9項目的延續(xù),最早的殲10方案,實際上也是直接由殲9方案衍生而來的。殲9項目,是和殲8一起,作為殲7的后續(xù)機型被提出來的。在1964年成功仿制米格21/殲7上天之后,航空部就開始考慮殲7的后續(xù)機型問題。當時技術人員提出了兩種方案:一是氣動布局不做大改,在殲7基礎上放大改雙發(fā);另一個則是氣動布局大改,沿用單發(fā),發(fā)動機使用在研的渦扇6。這兩個方案,前者就是后來的殲8,而后者就是殲9。值得一提的是,第一個殲7放大改雙發(fā)方案最早的提出者,恰恰就是時任601氣動組組長的宋文驄。最早,殲8和殲9兩個項目并行,但當時601根本沒有能力并行兩個項目,處于控制風險的考慮,技術保守的殲8方案被作為主攻方案重點保障,并在1971年很快上天。而殲9項目,當時只得到了601所大約十分之一的研制力量,事實上幾乎不可能成功。后來沈陽601所成立成都分所,就直接把研制殲9的小組直接調(diào)去了成都。而這個601成都分所,也就是后來的成飛611所了,他們當時的任務,就是繼續(xù)那個殲9項目。 但是這個殲9,卻成了新中國航空的一個極為深刻的教訓,航空口和軍隊外行領導內(nèi)行,瞎指揮瞎折騰,政治掛帥不顧科學規(guī)律的老毛病在殲9的研制過程中被表現(xiàn)的淋漓盡致。殲9項目前后先后3次更改設計指標,項目五次上馬六次下馬,光主方案就有6、7種,各種更改設計方案更是無以計數(shù)。經(jīng)過前后十多年的反復折騰,殲9最終在1981年下馬了事,連同渦扇6和霹靂4中距導彈一起完蛋,成為了一個深刻教訓。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,為了滿足軍方極高的技術指標,設計人員大膽采用了當時相當時髦的“抬式布局”(也就是鴨翼布局),而在殲9的反復折騰中,611所也對鴨翼布局做了很深的研究,把能做的鴨翼/主翼匹配方案都做了個遍,由此對鴨翼布局有了很深刻的理解,這種對鴨式布局的理解,在世界范圍上來說,也是首屈一指的。可以說,沒有失敗的殲9,就沒有后來的殲10,也不會有現(xiàn)在風光無限的611所。 空軍要搞新殲的消息,其實611所也早有耳聞,雖然沒有接到提交方案的通知,但611還是在私下搞出了一個自己的方案,以備不時之需,而這個私下里搞出來的方案,也成了后來扭轉(zhuǎn)局面的關鍵。 可以說,機會只會給有準備的人,611的執(zhí)著換來了近20年后殲10的騰空一躍。 宋文驄一行四人來到北京后,下榻到總裝招待所,雖說他們是來參加“方案評審”,但是誰都知道,他們只是過來打打醬油的,而對面沈飛601的匯報團,有整整30多號人… … 但是誰沒有想到的是,當天晚上,時任航空部軍機局副局長的王若松突然到房間找到宋文驄,開口就問611是不是也有一個新殲方案?并要求在明天的評審會上做一個匯報。宋文驄一下子懵了,因為出發(fā)前根本沒有人通知611拿方案參加評審會。具體其中有何玄機?抑或是611的領導在宋文驄還在半路的時候跟航空部打了個小報告?這些現(xiàn)在都已經(jīng)無從考證了,呵呵~~不過最終,王副局長還是為611爭取到了15分鐘的時間,在評審會休息的間隙對自己的鴨翼方案進行匯報。 而這不起眼的15分鐘,開始了一場戲劇性的翻盤。 由于事先毫無準備,611的四個人啥都沒有,宋文驄告訴另外三名同事,去隔壁兄弟單位的房間臨時借幾張明膠片和繪圖工具,把一些重要圖形、曲線和參數(shù)畫在明膠片上,而匯報的內(nèi)容,宋文驄則自己想辦法。到第二天,611連個模型都沒有,也只能用幻燈片來湊合著匯報了。 第二天,在沈飛和洪都匯報的間隙,宋文驄上臺匯報鴨翼方案,他只有15分鐘,和幾張加夜班搞出來的幻燈片,隨后,宋文驄從未來戰(zhàn)爭的形態(tài)和需求入手,提出新殲要強調(diào)機動性,敏捷性,要有中距攔射,要有電子對抗等等….開始了評述自己的方案,當時他具體講了些什么,已經(jīng)無從可知,但結果卻是,全場熱烈鼓掌,在座所有人都對這個鴨翼方案驚艷不已,表現(xiàn)出濃厚的興趣,本來已經(jīng)一邊倒內(nèi)定的沈飛方案,開始出現(xiàn)變數(shù)。 會議從16號開到了25號,會議上對新殲的氣動布局,技戰(zhàn)術指標,飛控,配套武器,雷達航電等細節(jié)進行了細致的討論,最終會議決定,會議暫不確定新殲方案,601和611兩家繼續(xù)回去完善各自方案,3個月后再次召開論證會。 就這樣,611出人意料的逆轉(zhuǎn),開始和601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。 當宋文驄開完會回到611所并把會議情況做了通報之后,611全所振奮,611領導當即宣布集中全所一切力量,不惜代價的進一步完善方案,備戰(zhàn)下一輪方案評審。 據(jù)下一次評審會只有短短3個月時間,而事實上611的10號方案還遠沒有601的10號方案完善,諸多設計還處于設想階段。611的方案脫胎于之前下馬的殲9,雖說殲9在研制過程中對鴨式布局進行了上萬次吹風,但具體到殲10方案,如果要進一步完善,仍需要上萬次吹風,短短三個月時間,對611所來說是個嚴峻的考驗。 但慶幸的是,位于西南的與611所同期建設起來的龐大風洞群,給611完善方案提供了基礎,宋文驄來到位于綿陽安縣的風洞基地,卻發(fā)現(xiàn)基地的試驗已經(jīng)排滿,而時間只有3個月,無奈之下,宋文驄和611領導找到基地領導開后門,一番軟磨硬泡外加“威逼利誘”之后,基地領導最終同意611利用晚上的時間開夜車,盡量配合工作。 就在這3個月中,611集中了全所能夠集中的所有資源,完善了提出的10號方案,最終拿出了4個備選方案: 一號方案:鴨式布局,腹部進氣 二號方案:鴨式布局,兩側進氣 三號方案:增加鴨翼面積,放寬靜不穩(wěn)定性 四號方案:作為保險,減小鴨翼面積,回歸靜穩(wěn)定布局(注:在當時,我們還沒有“鴨式布局”這個說法,準確的說應該是“無尾加前翼”布局。) 現(xiàn)在我們看到的殲十,可以說是一號和三號方案的結合體,但要說明的一點事,此時的10號方案,跟我們現(xiàn)在看到的殲10,還是有很大差別的,比如當時的殲10鴨翼,是有鋸齒的,進氣道也是類似F16的橢圓形固定進氣道,鴨翼面積也更小,翼身融合度也更低···等等 1982年4月,第二次選型會,按期在北京召開,此時,宋文驄帶領611所的人帶上四套方案,再次參加會議。 相比611這次的有備而來,601的10號方案,并沒有太大的變化,在3個月時間里,601僅僅對殲13方案做了進一步的充實,并沒有做太多的更改,依然是以殲13為基礎發(fā)展而來的類似F16的常規(guī)邊條布局,對于611的靜不穩(wěn)定鴨翼方案能不能搞出來,601是很不以為然的。 這次選型會,基本是601和611之間的PK,洪都已經(jīng)徹底淪為醬油男了,此次611的匯報隊伍一共有20多人,而601的隊伍依然龐大,有30多號人,各類資料也非常齊全。 接下來的5天會議中,601和611對各自的10號新殲方案進行了細致匯報,并且對發(fā)動機,雷達,飛控,武器等等子系統(tǒng)進行了討論。 會議第一天,由601先匯報,601的匯報時間,從上一次的2小時,充實到了第二次的10幾個小時… …但總體與第一次論證會時沒有區(qū)別。 會議第二天,輪到611匯報,宋文驄為主匯報人,宋文驄詳細匯報了鴨式布局的渦原理,氣動特征,技戰(zhàn)術指標等等方面,并提出有腹部和兩側進氣兩種不同方案;而針對當時對“靜不穩(wěn)定布局”風險過大的質(zhì)疑,宋文驄也提出了四號方案作為保險,也就是減小鴨翼面積,回歸靜穩(wěn)定布局,作為后路。還提出假如飛控方面進展順利,則可以加大鴨翼面積,在一、二號方案的基礎上進一步提高靜不穩(wěn)定度,這就是三號方案。 五天的會議結果是,在場的專家和軍隊一致傾向于成飛611的鴨翼方案,尤其是軍方,態(tài)度更是一邊倒,而在航空口,“部分專家”對成飛方案,尤其是成飛方案中靜不穩(wěn)定布局,表示風險過大,從而轉(zhuǎn)為支持601的方案,但這種意見,并沒有得到大多數(shù)人的認同而始終歸于少數(shù)派。 雖然會議上表現(xiàn)出一致的傾向性,但由于依然存在不同意見,外加一些不便明說,大家都懂的因素,第二次會議依然沒有確定最終方案,會議決定,兩家回去之后繼續(xù)完善方案,擇機再次召開選型會議。 事實上,第二次選型會議結束后,結果其實已經(jīng)揭曉了,此時的601自己都已經(jīng)不抱希望,而是指望私下的活動,當然,在之后的一年多時間,601和611兩邊,都沒少私下活動,中國國情嘛,大家都懂的。 611匯報團隊回到成都之后,全所上下自然更加振奮,由于軍方和專家組已經(jīng)表現(xiàn)出很強的傾向性,而且其他單位的參加會議的同志也私下對611方案表示贊同,所以611決定再接再厲,進一步繼續(xù)完善方案。 而601那邊,則已經(jīng)心知肚明了,所以回去后也就沒有再做太多的工作。 對于為何611的方案能夠半路殺出個程咬金,戰(zhàn)勝本已被內(nèi)定的601方案呢?本人認為有幾點原因: 第一,611方案各方面確實優(yōu)于601方案;新殲選型,目標其實很明確,就是力爭趕超F(xiàn)16,各家方案均以F16作為參考目標,氣動布局也多參照F16(從三家方案都是腹部進氣為主就知道了)。601方案脫胎于殲13,而殲13整體布局恰恰參考F16,可以說601方案是占得天時地利的,但601的保守最終讓他付出了代價,殲13整體沒有采用靜不穩(wěn)定布局,電傳飛控,翼身融合等三代機的設計理念。設計之初,殲13是作為替代殲6的格斗機存在的,空軍最初對殲13的要求中,有一條是“突出中低空,跨音速區(qū)間機動性,雷達可有可無”,一句“雷達可有可無”,就決定了殲13在設計理念上對超視距空戰(zhàn)重視不多,可以說這是落后時代的。殲13總體布局參考F16卻達不到F16的水準,況且在雷達,發(fā)動機,導彈,電子設備等子系統(tǒng)上與F16的差距顯而易見,可以說殲13即使能夠在2年前服役,也完全不可能達到F16的水準,更妄論趕超了。新殲趕超F(xiàn)16的目標,601方案是不可能達成的,這是601落敗的根本原因。 而反觀611方案,大膽采用當時還屬新鮮事物的鴨式布局,屬于“三代半”比較先進的布局,更加大膽的采用當時在國內(nèi)還屬于空白的靜不穩(wěn)定布局,雖然招致風險過大的質(zhì)疑,但毫無疑問,軍隊對這種更加時髦的方案更加青睞。611還在研制殲9時,就將“攔射”概念,也就是超視距空戰(zhàn)概念引入,在宋文驄的主持下,當時611對還屬于新鮮事物的超視距空戰(zhàn)進行了深入研究,對不同距離和角度下的超視距空戰(zhàn)建立了詳盡的數(shù)學模型,而這些成果,也直接被10號方案所繼承。在第一次那場僅僅15分鐘的匯報中,宋文驄就很聰明的從殲13方案的缺陷下手,從“未來空戰(zhàn)怎么打”切入,來匯報自己的方案,指出殲13方案諸多落后于時代的缺陷,最終得以翻盤,不能不說,宋文驄的空軍地勤出身,對空戰(zhàn)有實際的理解,比閉門造車的書呆子們要強得多。 由此,軍隊選擇風險雖大,但明顯更有趕超F(xiàn)16希望的611方案,并表現(xiàn)出一邊倒的態(tài)度,也是情理之中的。 第二,客觀來講,611具備601不具備的,對外合作的機會和成果。611和成飛一向在國內(nèi)處于邊緣地帶,改革開放之后,被迫立足于對外合作和出口以求生存,從殲7M項目和英國馬可尼公司合作開始,接觸西方先進技術的機會要比601多得多,在殲10方案中,之所以敢大膽地提出靜不穩(wěn)定布局和先進火控系統(tǒng)的方案,客觀是也是有對外合作作為保證的,事實上,611在后來殲10的設計中,和以色列,法國,俄羅斯進行了廣泛的技術合作,殲10的全套航電和雷達,就是從以色列原裝引進后加以國產(chǎn)化的產(chǎn)物,而在飛控,結構設計方面,以色列和法國也給予了重要的技術幫助,其中軟件開發(fā),人員培訓甚至共同設計,都有。而反觀601,則一門心思閉門造車,完全立足國內(nèi),整體方案必然保守,但此時的軍隊已經(jīng)對國內(nèi)航空業(yè)水準不抱任何幻想,由此拋棄601方案,也是情理之中的。 第三,也是一個原因,就是軍隊此時對601和沈飛的忍耐已經(jīng)到達極限;軍隊對航空業(yè),尤其是沈飛601一直存在嚴重不滿,601窮極10余年之力搞出來的殲8,根本不堪使用,毛病一大堆,更要命的是,601從來不積極解決問題,而是習慣性的把責任推給軍隊。當年80年代初殲8白剛剛裝備部隊,時任殲8第一團團長的就是現(xiàn)任副總參謀長的馬曉天將軍,殲8裝備部隊后陸續(xù)發(fā)現(xiàn)操縱性差,尾翼震顫的毛病,而總師顧誦芬則把責任堅決推給部隊,稱這是飛行員操作不當造成的,后來官司鬧大了,馬曉天差點被解職轉(zhuǎn)業(yè),逼得馬曉天當著空軍司令的面和顧誦芬拍桌子大罵,才讓顧誦芬勉強承認殲8設計有缺陷.. ..空軍對601這種態(tài)度,早已深惡痛絕。 而在1984年大閱兵中,殲8由于技術問題,沒能參加閱兵,部隊火氣非常大,以致時任國防部長的張愛萍將軍說出“沈飛別搞其他的了,把殲8弄好就行了”這種話。在新殲選型中,軍隊已經(jīng)很難再信任沈飛,轉(zhuǎn)而扶持當時相對弱小但更有前途的成飛,也是必然之舉。當時的軍隊和航空部,就有“要把成飛變成中國的達索”的說法,其中大力扶持之意,溢于言表。 雖然611方案事實上已經(jīng)基本勝出,但這才是艱難道路的開始,殲10方案的激進,必然帶來高風險,這一點上,航空口部分專家的質(zhì)疑并不是沒有道理的,中國當時完全沒有接觸過靜不穩(wěn)定布局和電傳飛控,能不能搞下去沒人知道。而601此時也對611能否把方案進行下去很不以為然,611承受的壓力,絲毫沒有因為競標的勝出而有任何的減輕。 事實上,82年4月的選型會剛結束,航空部一位副部長就找到宋文驄,直截了當?shù)膯?11對自己方案到底有沒有把握。言下之意,就是你611必須給我攤牌,你是真心打算做出來,還只是在這里忽悠人。宋文驄當時給出了肯定的回答,一定能夠搞出來!副部長這才放下心來。 除了航空口自己人的質(zhì)疑,軍隊的態(tài)度也給611無形的壓力,前面已經(jīng)說過了,30多年慘不忍睹的經(jīng)歷,已經(jīng)讓空軍對自己的航空工業(yè)不抱任何幻想,每一次吹牛放衛(wèi)星和推卸責任的背后,就是空軍進一步加深的失落和不信任,當然空軍自身也有責任,但是本國航空工業(yè)的羸弱,確實大家都不得不認賬的。當時的空軍,已經(jīng)很多次向中央提出要買幻影2000 ,空軍在之前詳細考察了幻影2000,對這種既能高空高速截擊,又能中低空格斗,還能對地攻擊的先進戰(zhàn)機心儀不已。葛文墉將軍還親身試飛了幻影2000,得出的結論是,幻影2000 在高空高速性能上和殲8差不多,但航電雷達非常先進,中低空機動性好,假如對方飛行員不犯錯,我們“沒有任何機會”,雙方的談判一度接近成交,雙方都非常有誠意,但是法國人在價格上的堅持讓他們付出了代價,鄧小平親自出面,會見時任法國總統(tǒng)密特朗,希望法國能給個友情價,但密特朗沒有給鄧小平這個面子,法國人堅持6萬美元的單價,對當時的中國而言,無異于天價,當時準備的所有采購資金,只夠買24架空機,這還不算配套武器和配件,最終這筆交易沒有成功,而中國則轉(zhuǎn)投了美國,才有了后來的“和平典范”,而相信當沈飛開始“和平典范”計劃的時候,看成飛的眼神,已然應該充滿了某種傲慢的不屑··· 雖然幻影2000后來最終泡湯,但是對當時的宋文驄和航空部來說,這無異于軍隊對他們的表態(tài)——“你們搞不出,我就去找法國人買”,航空部副部長就坦率對宋文驄的說,空軍很多次提出要買幻影2000,假如你的把握不大,就不要搞了,讓空軍去買幻影吧;而此時的宋文驄沒有退路,他回答,空軍要買是他們的事,我只管搞出來自己的方案。副部長問宋文驄最終方案出臺還要多久?宋回答說2年,最終,副部長對宋文驄表示了支持,但要求宋文驄必須在一年時間內(nèi)拿出最終方案! 82年第二次選型會之后的整整1年內(nèi),宋文驄帶著總體氣動專業(yè)組的人始終忙著模型生產(chǎn)、風洞試驗、數(shù)據(jù)處理、曲線繪制、結果分析、布局改進的循環(huán)中;先后完成了3期的高低速風洞試驗、流譜觀測試驗。殲10的總體氣動布局,就是在那時候打下的基礎,包括復合扭轉(zhuǎn)機翼的理論計算和工程化,都是這個階段的完成的。 此外,在此期間,611在飛控,結構設計,航電設備方面和以色列、法國進行了廣泛的合作,說到這里,就需要提一下以色列的LAVI“獅”式戰(zhàn)機了,關于LAVI和殲10的關系,網(wǎng)上有很多流言,當然最終是莫衷一是,我只能說自己的觀點,殲10和以色列的合作,主要集中在航電、雷達方面,殲10的雷達航電就是全套引進以色列產(chǎn)品之后國產(chǎn)化的,一部分結構設計以色列人有參與,飛控方面以色列有一些技術援助,但是必須明確一點,三代戰(zhàn)機,飛控和氣動是一體的,沒有人能夠把LAVI的飛控照搬到殲10上,事實上,LAVI的飛控核心是美國人寫的,而且以色列人自己都沒完成,殲10能抄什么?而在氣動設計方面,LAVI本身就有嚴重的氣動設計缺陷,近距耦合布局和10度后掠角的主翼設計,是的LAVI在高速飛行時又非常嚴重的姿態(tài)上仰問題,這也是LAVI最終被放棄的重要原因,這樣一個半吊子方案,611根本看不上。以色列人對611的幫助,主要集中在雷達航電和PW1120發(fā)動機接口上(獅所用的PW1120發(fā)動機曾經(jīng)是殲10的備選發(fā)動機之一) 其實,611飛控的入門老師,是法國人,達索和611在飛控方面的合作很早,可以說是611的啟蒙老師,飛控方面,在國內(nèi),主要有三個技術流派,一是沈飛,師承毛子;二是西飛,師承英國;而第三個則是成飛,主要師承法國,在80年代航空業(yè)剛剛開放的時候,英國和法國在我國航空業(yè)對外交流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,很多法國人的設計烙印一直保留到現(xiàn)在,不信的人可以看看殲10B和梟龍的垂尾電子艙,跟陣風的有多像。 在宋文驄帶領611進行詳盡方案設計的同時,國防工辦也連續(xù)召開了一系列會議,討論了機載電子設備、武器火控系統(tǒng)、輔機成品、試飛測試等等詳細問題,并在1983年3月明確了飛機、發(fā)動機、武器火控系統(tǒng)、慣性導航系統(tǒng)、飛行控制系統(tǒng)、其他機載設備系統(tǒng)和復合材料幾方面進行先期論證的項目、要求、負責單位、參加單位、完成日期。新殲項目子系統(tǒng)的先期研究,開始全面展開… … 在1983年9月,在北戴河召開了發(fā)動機選型會議,當時會議上有5種發(fā)動機備選,據(jù)說分別是:渦噴15、太行、通過燃機逆向測繪的F100、渦扇6改、TF41加力版,由于當時尚處中美蜜月期,有可能從美國買到發(fā)動機,所以在備選方案中,有TF41這樣的“純美國貨”,但會議最終決定以渦噴15做為新殲的配套發(fā)動機,太行繼續(xù)發(fā)展,做為未來的配套發(fā)動機(但事實卻是,知道2011年的現(xiàn)在,我們依然沒有見到配套太行的殲10裝備部隊···。) 新殲的配套發(fā)動機——渦噴15,是蘇聯(lián)P29渦噴發(fā)動機的仿制品,前面說過,中國在1979年通過秘密渠道用殲6從埃及換來了一架米格23MF,并對配用的P29渦噴發(fā)動機非常口水,于是立即上馬開始仿制,兩年后完成測繪,并開始進入仿制,渦噴15的指標很高,最大推力和后來的AL31FN一樣,達到12.25噸。但是之后進入90年代,軍隊決定從俄羅斯引進AL31FN代替了渦噴15,由此渦噴15項目中止,據(jù)說當時已經(jīng)試制出了一些部件,現(xiàn)在,這些部件正躺在某個角落,被歲月的塵埃所覆蓋… … 新殲采用落后的渦噴發(fā)動機,可能是現(xiàn)在的人所不理解的,但是確實也反映出當時航空工業(yè)的無奈,渦扇6無疾而終,太行剛剛上馬,還遙遙無期,即使在蜜月期,美國也不愿意出口軍用大推力加力渦扇發(fā)動機,而愿意給一些J79這樣的渦噴發(fā)動機和TF41無加力渦扇發(fā)動機用于教練機,而唯一的引進成果是70年代從英國引進的“斯貝”發(fā)動機,但推力小,技術落后,也不堪使用。開歷史倒車用回渦噴,也是一個無奈的選擇,也氣得后來的空軍副司令林虎將軍破口大罵… …為后來一有機會就換發(fā)埋下了伏筆。 到1984年2月,航空部第三次召開新殲選型會,這一次國防科工委、空軍、相關專家119名到會。結果沒有任何懸念,611的鴨式布局方案獲得一致好評,被確定為新殲方案。 84年5月,5月,國防科工委正式下達關于新殲研制總體單位定點問題的批復,確定新殲研制總體單位為611所和132廠。 國民黨的稅多,共產(chǎn)黨的會多,這場歷經(jīng)2年的大PK,在大大小小開了上百場會之后,終于塵埃落定,611最終笑到了最后。 隨后的84年6月,北京再次召開新殲方案論證會,宋文驄作方案匯報,并和空軍最后商定了新殲的重要指標,審查確定了新殲的初步設計,空軍對新殲的指標,要求很高,要求在2年裝備部隊,總體要達到F16和米格29的水準,既要突出中低空跨音速格斗性能,還要兼顧高空高速截擊性能,要具備較強的超視距空戰(zhàn)能力,較大的航程,較為先進的航電,還要兼顧對地打擊能力,總之,空軍想得到的要求,都提出來了。 1986年1月,鄧小平對新殲研制作了批示:“我認為建議很重要,近期花錢也不多,擬可同意”,隨后,國務院、中央軍委聯(lián)合發(fā)文,批準新殲研制,并列為國家重大專項,研制主體單位為成飛611所和132廠,項目代號10號工程! 就此,殲10正式開始了它漫長而曲折的誕生歷程! 到現(xiàn)在為止,我覺得有必要幫大家理順一下新殲方案的主要歷程,讓大家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個脈絡: 1982年2月,在北京召開第一次方案評審會,611當時僅4人與會,臨時被通知匯報方案,之后宋文驄用15分鐘,把原內(nèi)定計劃打亂。 1982 年4月,在北京召開第二次新殲方案評審會,此時成飛有備而來,沈飛方案事實上已經(jīng)落敗。 1982年4月第二次選型會后,611所繼續(xù)進行新殲方案的深入完善。 1983年3月開始,先期安排相關子系統(tǒng)開始論證和預研。 1983年9月,新殲發(fā)動機選型會召開,會議確定渦噴15為配套發(fā)動機,但太行繼續(xù)發(fā)展。 1984年2 月,第三次選型會召開,611最終勝出。 1984 年5月,國防科工委正式下發(fā)文件,確定新殲研制總體單位為611所和132廠。 1984年6月,北京再次召開新殲方案論證會,和空軍一起確定新殲指標,審查確定了新殲的初步設計。 1986年1月,鄧小平對新殲作出肯定批復,之后,10號工程正式上馬 。 1986年1月,10號工程正式上馬之后,宋文驄就開始帶領611團隊開始了進一步設計,但首先,宋文驄做了一件在當時備受非議的事情,就是對當時的戰(zhàn)機科研體制,進行了改革,具體說來,就是: 首先,建立設計師系統(tǒng),系統(tǒng)分為3級:第一級為型號總設計師;第二級為系統(tǒng)總設計師;第三級為飛機一次配套新產(chǎn)品的總設計師、主任(主管)設計師。把參與研制的不同行業(yè)、部門的設計師都納入系統(tǒng)管理。 其次,建立經(jīng)濟負責制。每一項成品必須堅持先有原理性試驗、單個成品試驗,再到地面系統(tǒng)試驗、機上試驗和飛行試驗的做法,也就是說,成品不合格,就不給錢。 第三,推廣應用計劃評審技術。嚴格型號研制程序,編制各級網(wǎng)絡圖,從方案論證、初步設計、到發(fā)設計圖和制造、總裝幾個階段,每個階段都必須進行評審,通過評審才能進入下一個階段。 第四,組織重大技術攻關.......對直接影響整個飛機研制進程的技術問題,由總設計師系統(tǒng)組織攻關。 可以看出,上述改革措施,都是針對當時航空科研體系的弊病所針對性提出來的。航空裝備是極為復雜的大型裝備,不僅僅設計到主設計所,更有下面無數(shù)配套子系統(tǒng)的研制單位,以前的航空科研體系,雖說也有總設計師,但下面配套分系統(tǒng)的研制單位,和主機所一樣屬于航空部下屬單位,大家平級,關系好的配合,關系不好的,眼皮一翻,你總師姓甚名誰?配套子系統(tǒng)成品研制不受總師掌握,極為隨意,想怎么來怎么來,要搞新的子系統(tǒng)設備?可以啊,先把錢拿來再說,拿了錢再慢慢磨洋工,錢不夠了打報告再要。相關產(chǎn)品性能不達標,不匹配,拖進度的現(xiàn)象層出不窮,主機所和分系統(tǒng)廠所又沒有明確的上下級隸屬關系,結果往往就是扯皮,扯來扯去一直到型號完蛋了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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