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六角車 于 2012-6-18 20:12 編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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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a0 ?. n) p7 U 于鋼摸摸頭發,南國氣候濕潤,頭發也像野草般比內地長得快。原本平展的小平頭,如今成了一蓬刺猬針,想到要去廖方家,雖說好朋友不見外,可還有個吉蓉呢。看人家那衣著打扮,精神氣質,咱也不能太差勁了。他摸摸口袋,花錢沒計劃,只剩四十來元錢了,是吃飯用的。像樣的衣服自然買不起,可這頭刺蓬針總得收拾一下。曾有幾位女士說過,他的國字形臉最適合留平頭,即精神又瀟灑!只有女人才能正確的評價男人。看時間不早,他步入街頭,發現公路兩旁,各種美發廳星羅棋布。走進一家問價,開口就是三十元。咋咋舌退出來,繼續向前走,那美發廳的門面一家比一家豪華,特別是那門,積木似的堆砌的西洋式與中國古典式相輝映。再看看自己這身衣著,特別是癟癟的口袋,心中漸漸生出幾分怵意來。唉,縱是天上的爺,地上的奶,口袋里少了錢,在這特區里也比人矮半截!走著思量著,一直轉到下午,肚子餓得咕咕叫,正經餐館進不起,只好進入一條背街內。見一小飯館在賣盒飯,簡陋的桌凳,筷籠里的筷子也是臟兮兮的,蒼蠅在店內不急不忙地飛著,發出嚶嚶的聲音。胖胖的老板娘,系著一條油漬斑斑的圍腰,熱情地問:“馬滅?”
6 j! W. b/ `4 @* E' U1 ] 于鋼愣愣地問:“馬滅了牛旺嗎?”
% D8 I) @# x5 Y3 L" t0 Q 老板娘咧嘴笑笑說:“噢,是剛來的北佬,我國語說不好啦,要吃飯嗎?”
6 o6 y7 s- q: k% r- B: L1 U “盒飯多少錢一份?”
0 ~! G" b9 ?0 M! u “帶咸菜衣門唔,帶炒菜唔門!”
0 f! f3 ]* p- m; [+ x, q2 a 因為口袋里錢少,于鋼還沒獨自逛過街,想不到這廣東話竟這么難懂,心想:管它呢,只撿最差的要就是了。他要了一份飯,又要了一瓶啤酒,坐到靠窗的桌前,倒了一杯啤酒,喝了一口,突然樂了,他想到了吉蓉的話,這不就是大排擋嗎?她要是看到我在這里這么愜意地吃喝,說不定都不敢認了。見一個人端著盒飯坐到對面,就問:“老兄,這除了街面上那些高檔美發廳就沒有大眾化的理發店嗎?”9 I# ^% j' n# V" u' E1 E4 K& |
“巷子里頭就有一家。”
$ g8 n s, C2 X Y5 } 于鋼吃完飯起身向巷子里走去,走著走著,小巷越發狹窄,他突然看到一間房門前赫然兩個大字“理發”。走進去見陋室一間,僅有一椅,一年近花甲老人手持推剪正在為一打工仔理發,問及價錢僅三元,心想,我這個腦袋也只值這個價,就在一邊等候。老人年紀雖長,手藝卻一般,那頭理得就像扣了半個西瓜皮似的。于鋼想,真要理這種頭,吉蓉準會把我當成丐幫弟子!不把我轟出門才怪。不管老人如何熱情招呼,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。他咬咬牙,硬著頭皮走進一間街面上的美發廳。一年輕女郎立即面帶笑容迎上來,熱情地把于鋼扶坐到椅子上。于鋼面前的臺面上放滿了高矮胖瘦各不同的瓶子,瓶子上坦胸露乳的女人各個笑得都挺迷人。正在愣神之際,一聲嬌如鶯啼的聲音問:“先生要幾級服務?”; q# R1 m/ i: E* {. r: e9 R
于鋼毫不猶豫地說:“最末一級!”# o! D) @( `9 n2 W" U/ d
女郎立即收起笑容,拿起一個又一個瓶子往于鋼頭上倒著、抹著。. }, ^' z: b0 w
于鋼暗暗叫苦,可別抹得太多了,我可沒多少錢了!理完發,對著鏡子一照,手藝還真不錯,就想著三十元還真值得,及至問價,才十元,心中竊喜,還剩有煙錢。6 d% \7 Y1 T$ Q7 q( M9 N
于鋼高高興興地回到住處,卓華圍著不停地看,見他眼神有些異樣就問:“這頭理得還可以吧?”
5 a" G9 J. X/ p6 G0 y9 ] “在公路邊的美發廳理的?”
( J5 C# z- l5 z9 o, `& v 于鋼得意地點點頭。5 B9 Z6 I2 h; A: H
“多少錢?”; Z1 b( w8 ~: J: E+ Y6 s
“十元!”4 |) h) K& e) f3 Z% X7 D
卓華淡淡一笑說:“三級!”
, K0 ]2 S& w" T% I 理發時于鋼沒敢多問,聽卓華又提到這個級字,就問:“哪二級多少錢?”
0 G* B, r$ L/ F, _6 d$ P; M “二十!”) c; g5 l" w4 O( N" c9 X$ K
“一級呢?”
4 x' R, q) I; E# C4 U7 `5 _ “進門價最少三十,以后是按時計價的!”/ ^$ X% Z/ ?* `
于鋼被說糊涂了,理發按時計價,這可是頭回聽說,就問:“理發師要是磨起洋工咋辦?”
+ l ?) W: f, z. v p/ B 卓華神秘的問:“你是真不知道,還是裝糊涂?你以為一級服務只是理發嗎?”' T& _$ C" l1 M4 e
于鋼用見多識廣的口氣說:“頂多再加上按摩。”
2 q2 I1 Z( G- }! r8 [- B# ^0 Y 卓華用嘲笑的口氣說:“你呀,土帽一個!想聽聽我的一次經歷嗎?”
4 I+ o! d d* h {5 `+ ]2 \% p' K$ k 見于鋼擺出認真聽的樣子,卓華就說:“頭回領了工錢就想擺擺闊佬的氣派,理發時開口要了一級服務。理好發被引進后房,只見小室清幽雅靜,暗香襲人,坐到席夢思床上飄然若神仙。一妙齡女郎緩緩走過來,心想,讓如此纖纖細手給按摩一番自然樂趣無窮。女郎也不說話,慢慢褪去身上衣服,轉眼間已是一絲不掛,我這才明白了一級服務的內容。說實在的,來到這個世界上,我還是頭回見識那種場面,當時只有狼狽逃竄而去。”( A. ]7 J3 w0 o n$ h @! i. o
于鋼被驚出一身冷汗,有些后怕地問:“難道公安局就不管?”3 v- ]. Y" E( M9 k6 y9 W8 A
“管?能管得過來嗎?那些找不到活干的打工妹多的是,干這活來錢快,當然美發廳老板也有大利可圖。”
2 I8 g6 ~) w0 I. U V 樓下傳來兩聲喇叭聲,卓華急忙探頭看,見是吉蓉,就高興地問:“是找我嗎?”
$ ]2 X) a7 I- C$ h% G 樓下應了一聲,卓華回過頭嘆口氣說:“找你的,還是當官好!”
5 j& ~! m- Q7 D5 U/ c" ~" V# D 于鋼看了眼表,已快五點,沒見廖方來,不知他又有什么事。他急急忙忙走下樓,見吉蓉騎著輛盒式小路易摩托車,車身打過臘,發著湛藍色的光,于鋼想,這么小的車,我再坐上去,準得把吉蓉擠到車把上去,就問:“老廖咋沒來?”; D( o/ |4 h+ q+ b; q7 j2 `
“說好了我開車帶你去。怎么,不歡迎?”4 S% z) D* H" V) p$ K% h9 v! e: D, {. |
于鋼看了眼摩托說:“不是那個意思,只是你這車……”3 N7 D- f! y: C1 \* h' {: l& p
“不好意思,我爸有事外出,把車開走了,廖方臨時去外地和外商談一筆生意,他打電話讓我來接你。車是小了點,將就一下吧。”. M% B9 l0 B g. ~1 @
g8 A, a7 B+ |' l( f6 t 海珠正在客廳看電視,聽到門鈴聲起身去開門,歉意地對于鋼說:“真對不起,老廖有事出去了,我的車又有點毛病正在修,沒法接你們。”
. g x! g( ~/ [; d; O 于鋼把車推進車庫走到屋里,坐到沙發上問:“老廖幾點回來?”
a1 e7 W3 b+ S1 \: n0 ?4 c1 H “談生意的事沒準,要是趕不回來他再打電話。時間還早,咱們先等一會,可惜三缺一,搓不成麻將。阿蓉,我涼臺上有盆極品蘭花開了,你不是說要一盆嗎?走,咱們上去挑一盆。”
' ]* h% k o5 P9 j5 [. w! ]4 T 看兩人上了樓,于鋼開始專心致志地看電視。看了一會,見沒好節目眼睛就在客廳內看。突然發現剛才海珠坐的沙發上有一本像冊,就取過來翻看。翻著翻著一張熟悉的照片展現在眼前。那是廖方與海珠的婚禮照,上面還有男女賓相,再看那女賓相竟是吉蓉。這照片廖方曾寄給他一張。并說要是看上女賓相他可以幫忙。當時于鋼不以為意,后來追何維茜又追得天昏地暗的,也就沒搭這個茬。沒想到兩人會在這相遇,這難道就是緣份嗎?但他又想到,吉蓉年輕貌美,又是縣長的千金,自己一窮打工仔,配嗎?笑著搖搖頭,合上像冊,閉上眼,靠在沙發上,想著那逝去的歲月,不覺朦朧入睡。
* T' {# b: G* y1 Z5 a 海珠和吉蓉上到樓上,站到涼臺上,看了會花,海珠輕聲說:“阿蓉,你爸曾托過我,為你找個和老廖差不多的北方小伙做朋友。我和老廖都想到了于鋼。我們曾去信提過此事,當時不知什么原因,他來信總是含含糊糊的。到如今,年齡都已不輕了,想不到他還是光桿一個。聽說你那個朋友談得不太順利,剛好于鋼來這里干活,這也許就是緣分。他來的時間也不短了,有進展嗎?”# s7 r- ^4 Y) ?& N: o* e5 P
吉蓉用贊賞的口氣說:“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,覺得他這個人性格正直,觀察問題敏銳,處理事情果斷,是個很有才能的人!”6 ?" Y/ {& z1 Q5 s
海珠拍手說:“哈,這不對上眼了嗎?看來就等著捅破那層窗戶紙了!”0 {* ^) e+ v1 k1 d& G$ e
吉蓉紅臉低頭輕聲說:“我側面和他談過,不知為什么,他好像總是閃爍其詞的,一直到現在我都摸不清,他對我究竟是個什么看法。也不知他在個人問題上都有什么打算,終身大事還是慎重些好。”4 F0 p/ [7 o9 R" X, J! ]6 n# F: ?
“說的也是,這個于鋼幾年來對婚姻的事一直不提,說不定也有些不愉快的事,一會我就問問他。他在我面前不敢打馬虎眼。”2 Z1 x6 y; g( z& o0 Z0 G
吉蓉忙說:“可別直通通地說,兩人天天見面多不好意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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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兩人下樓的腳步聲,于鋼睜開眼睛,兩人已走到面前。吉蓉把花盆放到于鋼面前的茶幾上問:“好看嗎?”( w' b3 C% G( ?; i! T
于鋼從前也見過幾種蘭花,什么君子蘭、寶石藍、板蘭的也能說出一串名字來,可這種蘭花卻從沒見過。花剛開,幽香撲鼻,那葉比君子蘭窄得多,卻比蘭草的寬些。他突然想到廖方曾向他說過,海珠家原是花農,一盆好蘭花出口能賣到幾千美元,想來就是這種了。本來想伸手去摸又縮回手問:“這種蘭花很名貴把?”
9 c* u S7 }1 @7 s& b 海珠笑笑說:“喜歡的就是一棵草也名貴,不喜歡的就是靈芝也隨手扔!”她拿起像冊問,“看過了吧?”見于鋼點點頭,翻到那張婚禮照說,“我記得給你寄過一張。”
1 s) O1 T- x* Q “我一直保存著,難怪一來看阿蓉那么面熟。” B! _( j2 K' w8 n' @
“原來是老相識了,嫂子問你,今年有二十六了吧,為什么還不結婚?”
2 T( d4 \$ o1 _, J9 Y$ } 于鋼長嘆一聲,端起茶杯喝了口水,停了好一會,見兩人盯著他看,就說:“這可不是我說了能算的事!”# u: V4 \1 f7 [
海珠奇怪地問:“你的婚姻你還做不了主?那得誰做主?”
; ?8 a K0 a+ U M/ i; v- E0 A “我這人當然好說話,可結婚是兩個人的事,我要是看上了那位,她要是看不上我,那還不是電臺信號遇到了半導體。”
% p) J$ S4 u; B “什么意思?” ~* o% x5 [* I( W" R% a: I
“信息反饋不回來。”
" j% {& [0 ~8 o, T6 E7 A 吉蓉忍不住,撲哧一聲笑了。
* L) S7 ~' U2 e* h( w3 L h6 m 海珠也笑著說:“又耍貧嘴,嫂子在和你談正經事呢。”8 l. C& l. Z, g1 I; B) t+ h: \
“我是曾看上了一個姑娘,單相思了一陣才發現,人家根本就沒看上我。后來想想也是,咱長相粗魯,又沒文……”見海珠沖他瞪眼,猛然想到廖方的吩咐,就停住了。
: L3 ^# D, z n0 @( K 吉蓉緊盯著問:“又沒什么?”
! g- \; v- K" J7 c) ^8 o 于鋼看了看海珠,見他正緊張地盯著自己,想了想說:“又沒文人氣質!”
8 a; y6 s0 j. _! c8 }! u" e7 C 三人都笑了。" ^9 k. j5 J: f
海珠說:“怪不得你來后一直悶悶不樂,原來是為了一場單相思啊,不值得!現在明白了吧,談戀愛那得兩廂情愿才行。你現在既然已弄明白了這個道理,今天可得好好喝幾杯慶賀一下!”1 Q4 }1 N1 W3 g9 @2 Y7 g9 W7 V
于鋼不解問:“這有什么可慶賀的?”
( Z! ^$ x# ~. n0 h5 B “你這人怎么又糊涂了,山窮水盡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嘛。”
" w1 N1 P' f9 m, E( V2 s 于鋼看了眼吉蓉,見他臉兒像桌上的紅富士蘋果一般。
* t% I4 A/ A0 B+ d% e09 電話鈴響了,海珠拿起話筒聽了一會放下說:“老廖那談得很順利,吃過飯后就可以簽約,咱們不等了。” 吃過晚飯天色已不早,海珠讓吉蓉先回去后,問于鋼:“阿鋼,嫂子的眼光還可以吧?這個阿蓉姑娘不但相貌出眾,憑他家的權勢,開廠當老板是很容易的。” “那吉縣長為什么自己不辦工廠呢?” “吉縣長這人別人說他是老正統,我看他是精明過人!” “對這個毫不摸底的公司一次投資幾百萬,說是冒險也好,孤注一擲也好,反正說不上是明智之舉!” “我和老廖也分析過,吉縣長得到這么大一筆捐款是很不容易的?為什么就敢投向一個毫無把握的產品?真要是辦砸了,他就是傾家蕩產也賠不起,真讓人摸不清路數!” “聽說你們這一帶好多人都是靠走私發家后,為了把黑錢合法化,就辦實業,實際上是為了洗錢。” 海珠立即緊張地說:“懷疑吉縣長和走私有關?這可不是鬧著玩的,你聽誰說的?” 于鋼淡淡一笑說:“在宿舍里臨睡前,卓華常把他那些,不知從那得到的奇聞異事,作為消遣,講給我和郎部長聽。我也知道,他的話大都是一些人茶余飯后,消磨時光的無稽之談。很難辨出真假。海珠長出口氣說:“你說的是過去,我也聽說過。不過那都是早些年的事,那時法規和管理機制都不健全,有些人就鉆空子從海上走私服裝家電什么的,也真有人發了財,不過這也沒什么不好,有許多人用這錢辦企業,開公司,產品出口為國家創外匯,富一方百姓,不也是做貢獻嗎?” “那樣掙的錢不都落入私人腰包了,國家并沒占到便宜。” 海珠愣了一會說:“你呀,人雖到了特區,思想仍是內地國營廠的一套。國內不是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嗎,南方講金錢,北方講主義。我大哥之所以同意吉縣長把希望工程捐款先投到辦實業上,一定有他的考慮,要不為什么讓廖方去管那筆錢呢?這個公司是個實打實的公司,你就放心地干吧。別再聽那些打工仔的胡言亂語,你還是多想想今后怎么和吉蓉拍拖吧。聽說第一次見吉縣長時你沒給他敬茶?” 于鋼問:“這很重要嗎?” “當然重要,要是吉縣長不接,就是對你這未來的女婿還不太滿意;要是接了,就是默認了你和吉蓉的戀愛關系。” 于鋼摸摸后腦勺說:“當時只顧聽指示了,茶杯端在手中竟忘了遞。” 海珠嘆口氣說:“不知者不怪,以后想辦法補上。不過老這樣上班干活,下班各回各家,八輩子也培養不起感情來。有空了,晚上也約阿蓉去去卡拉OK舞廳,星期天逛逛風景區,商業街什么的,多接觸才能溝通感情嘛。” 于鋼氣虛的說:“那得花很多錢吧?” 海珠爽朗地笑了:“別怕,在經濟上嫂子做你的堅強后盾。我那個廠每年少說也有個百八十萬的利潤,給你個零頭都花不完。不過,等你當了吉縣長的女婿后可別忘了老廖和嫂子就行了。” 于鋼笑笑說:“我現在已是債臺高筑了!” 海珠很大方地說:“欠人家多少,嫂子替你還!” “我是說人情債啊!” 海珠也笑了,“能理解嫂子的良苦用心,你還算有良心。你就放心大膽地去追,在這當官的家庭算不上是優勢,才能和金錢才是真正的優勢。” 于鋼看看表說:“嫂子,快半夜了,打電話問問老廖,不行我先回去了。” 海珠撥通了電話問:“時間不早了,是不是讓于鋼先回去休息?” 海珠放下電話說:“老廖已到門前了。” 兩人忙起身去開門,把廖方迎了進來,廖方一邊脫外衣一邊說:“那老外做生意真精明,人家不只算自己的帳,連對方的帳都替你算到了,這才叫利益均沾。有機會我帶你去見識見識。” 于鋼指指手表說:“時間不早了,還是談正事吧。” “阿珠,讓傭人做夜宵。”廖方坐到沙發上說:“廣東兩大怪,早上喝茶,半夜吃飯。談生意也大都是在這兩頓飯上。要想當老板,晚上十二點以前就別想睡覺。好了,談談怎么過關吧?” 于鋼說:“一年多時間投資幾百萬沒見出產品,股東們心存疑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。由于韓易升放了幾回大空炮,公司在股東們面前已無信譽可談,再說三個月后能出產品,人家肯定會認為又是緩兵之計。如今不如先用瞞天過海之計穩住股東們,等熬到產品出廠自然就好過了。” “我知道你的鬼點子多,說說怎么瞞吧?” “我已了解過了,庫房有兩臺樣品機,一臺測繪零件時拆散了,另一臺還沒動,明天讓孟師傅悄悄加個班,做一個銘牌把原來的換下來,就成了咱們的產品,到時在各位股東面前開開表演一翻,為了不引起懷疑,可用另一種辦法遮掩一下。我見這的人對神佛很崇拜,許多廠的寫字樓堂內都擺有神位,咱們不妨也照貓畫虎的弄一下。就說原來之所以做不出合格的產品來,全是因為忘了敬神引來了衰運。這回請一位大神來壓陣,一定會馬到成功!”他把自己的打算細細地說了一番。廖方高興地跳起來給了于鋼一拳說:“想不到你比我還懂特區人的心理!” “不過有件事還沒告訴你,我安排鄧蕊帶著任務回去了,批給她了一萬元設計費,不知符不符合公司規定?” 廖方大手一揮說:“說那些干什么,以后公司內部事務你是大哥大!” 吉縣長和何村長,帶著幾個小股東走進公司大門,剛到寫字樓前,一陣劈劈拍拍的鞭炮聲響過后,過廳內傳出法鼓法號和朗朗的誦經聲。一行人步入大廳,見海珠手捧著香爐,肅穆地立在廳中央,兩個道士跪在地上,一個敲鐘,一個擊鼓,口中悠揚頓挫地唱著。正面墻上新請了一座神龕,神龕上燭火搖曳,香煙繚繞。一手執青龍偃月刀;一手撫髯的彩塑關公,威嚴地立著,臥蠶眉下,神眼微睜,望著忙碌的人們似在沉思。 廖方和于鋼從海珠手中各取一柱香點燃,恭恭敬敬地做了三個揖,插入香爐,退到一邊。 村長和幾個股東,也正衣冠,放輕步,神情莊重依次向神像敬過香后,跟廖方走進會議廳。吉蓉和幾位經理部長們早已立在門前恭候。 等人們都已入座,吉縣長說了幾句表示慰問的客氣話后,轉入正題說:“全公司員工在各位的帶領下,辛辛苦苦的干了一年多了,由于公務繁忙,一直沒時間來看大家。今日應各位股東之約,來此一是對大家表示慰問,二是了解一下工作進展情況。” 何村長很干脆地說:“本村村民們把土地半價入股,是想早日分紅得利,以改變目前村中教育落后之局面,但至今沒見公司有多大起色。如產品制造確實困難,不如早早退股,以便它圖。” 廖方看看于鋼,現出苦笑,他喝了口茶,故作沉吟地說:“經過一年多的努力,公司各項準備工作已基本就緒,現已開始試生產,具體情況,請聽主管產品設計的韓經理匯報。” 韓易升不急不忙地拿出那份工作計劃,清清嗓子,不緊不慢地念起來。他讀得很認真,再加上寫得又很有吸引人的地方,幾個股東聽著聽著面上已漸漸露出笑容。當聽到年產可達到一個億時,報以熱烈的掌聲。 何村長沒被這表面文章所迷惑,因為肥仔曾向他說過韓易升的事,對這個人心中已有些了解,就將信將疑地說:“聽韓經理所說,心中輕松了不少。不過,口說不實,既然已經試生產,能否看看產品的實際運作情況?” 廖方為難地說:“產品早就生產出來了,就是一到檢驗時就出毛病,也就沒敢讓大家來參觀。后來有個云游道士說,這塊地皮是塊衰地,要想成為旺地,一是請位尊神鎮守;二是從偏西北方向請一大福大貴之人為神差。請來了于總經理后,今天又請來了關武圣帝坐鎮,再加上各位財神爺大駕光臨,我想今天的產品一定會有個出色的表現的。” 一行人進到實驗室,廖方讓工人開機,工人一按按鈕,產品的電機就輕松地轉動起來。隨著屏幕板上數字的變換,各傳動部位開始有條不紊地動起來。幾個股東看得眼花繚亂,何村長也高興地說:“托關帝爺的神威,雞窩里飛出金鳳凰了!”剛才廖方說到沒出產品是因廠建在衰地上了,地是何村長出的,今天要是產品再不合格,他不是也要但不小的干系嗎?他就再不敢挑毛病了。其他幾個股東見何村長不再說啥,也都不再說什么了。 廖方抿嘴一笑說:“諸位股東,時已至午,阿蓉小姐在鳳凰樓包了一桌便飯,咱們邊吃邊議好不好?” 縣長千金的面子眾人自不敢拂,就都上車走了。 乘車回返的路上,吉縣長問女兒:“你不是說產品試驗一直沒成功嗎?今天的樣機看來很好啊!” 吉蓉笑著說:“何村長不是說過了,關王爺顯靈了嘛。” 吉縣長臉一板說:“無稽之談!這里邊肯定有別的問題?今天這種事,不是廖方那個腦子能想得出來的。這個于鋼,不可等閑視之!” 吉蓉用夸獎的口氣說:“當然了,他一來就發現了很多問題,最近的生產又是他負責指揮調度的,現在生產秩序井然有序,不象原來那樣亂得讓人摸不著頭緒。這回你就放心吧,公司很快就會正常生產了。” “這些國營廠來的人,的確有很好的技術素質和管理才能,只是像候鳥似的,到時怕留不住。提高本地區人民的技術素質又不是短期內能辦到的,真讓人發愁啊!” “阿鋼是辭職來的,他不會再回去了,爸盡管放心,說不定還會在咱這安家落戶呢。” 吉縣長看了眼眉開眼笑的女兒,若有所悟地說:“最近常聽你提到阿鋼,此人才貌都不錯,只是不知脾性如何?一個人二十六七還沒對像,人生經歷必然坎坷曲折,得要下功夫了解清楚才好。” “有時人心太好了,生活的路也不見得平坦,人生多些曲折和磨難才能盡善盡美!” “我想起來了,原來聽阿珠說要給你介紹個男朋友,就是他吧?” 吉蓉突然想到那回于鋼忘了獻茶的事,就說:“原本和你第一次見面后就想征求你的意見的。可你倆一見面就談公司的事,你有事又匆匆忙忙地走了,茶也沒獻上,我也就沒借口向你提這事。今天你也看到了,阿鋼不但管理能力強,在為人處事上也很有一些獨到的地方。” 吉縣長默默地聽著女兒滔滔不絕地夸著于鋼,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。 送走了眾人,廖方擂了于鋼一拳,兩人相視而笑。 海珠起身說:“裝神弄鬼的折騰了一天,我累了,還是早點回家歇息吧。” 鬧騰了大半天,于鋼不想馬上回公司,就獨自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。看看天色漸晚,想到公司該下班了,就想回去約郎部長和卓華到河邊散步聊天,順便聽聽人們對今天這件事的反應。正走著,看到孟劍峰興沖沖地走過來,就迎上去說:“孟師傅好高興啊!” 孟劍峰拍了下于鋼的肩膀說:“于總,你那招還真靈,何村長回去逢人就說,咱們公司大有前途。還讓肥仔送來了一封請帖,說明天下工到他家去正式拜師學藝。說實在的,在外面打工也有幾年了,誰把咱往眼里放過?一個臭打工仔嘛!突然被人如此敬重,真讓人受寵若驚,只是沒件像樣的衣服。這不,趕緊上街買呀。你們年輕人懂得衣服款式,去幫我挑一套吧。” 何村長有此舉動,于鋼心情沉重了。或許中國農民純樸善良的本質,不論是內地還是特區都一樣。對自己所做的一些事反倒有些內疚起來,如果辦不好這個公司,真對不起當地的父老鄉親。他陪著孟劍峰買了一套西服,幫他結好領帶,上下看了看說:“精神極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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